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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桃花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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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桃花約15

這個新年過得愁雲慘淡,前線不斷傳來戰敗的消息,皇帝心情不好,前朝後宮的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過完年開春,魏國暫時停下攻勢,有了兩軍對話的意向,大遼上下議和的呼聲越來越高,成為主流。

京郊桃花絢爛,議和的使臣離開京城去往邊疆前線。

按照原本的計劃,蕭柳今年該出嫁了,容妃一直在為她準備嫁妝,現今準備得七七八八,只等好日子到來,這戰爭一起,喜氣被沖掉了大半,宮裏宮外無人關註公主婚事,容妃心中就有些遺憾。

“母妃,如今國事為重,邊疆將士死傷無數,我大婚的事且放著別提了。”

容妃嘆氣:“我自然知道不能提,哎……”她慈愛地看著女兒,“本來我家小五應該有一個盛大婚禮,誰知道這兩年事事不順,早知如此,不如當年就給你定下婚期讓你尚了駙馬。”

蕭柳搖搖頭,在大遼的貴族眼裏,容妃這樣想法的人不計其數,邊關將士離他們太遠了,戰爭帶來的唯一感覺便是耽誤了他們的日常生活。

這樣想的人,帶頭第一位便是皇帝本人。

容妃從小的生長環境造就了她的眼界,蕭柳沒有因此看不起一心為她的容妃,只是心中難免感慨,大遼氣數已盡。

李正言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心裏對大遼的恨越來越淡。

使臣離開的第十天,蕭柳和李正言爬上屋頂月下飲酒,李正言告訴蕭柳:“看著如今的大遼,就仿佛看到曾經的李氏皇朝,朝堂上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君王貴族醉生夢死不顧黎民,皇朝既滅,罪有應得,還想著覆國的美夢,真是可笑可悲。”

他往嘴裏灌酒,仰頭看著月亮笑,笑得慘淡又帶著釋然。

二十幾年的價值灌輸,縱然下了離棄的決定,可到底不可能徹底剝離,直到今夜,他才徹底看清了自己二十多年為之活著的是什麽樣的“夢”。

幾代人,百年多,其中還有他父母弟弟的鮮血,到頭來都是白日夢一場空。

“呵呵――”李正言靠在屋脊上,兀自笑出了聲。

蕭柳握住他的肩膀。

李正言反手搭在她的手上,久久未言。

使臣離開後的日子看似如常卻處處透著低氣壓,後宮拈酸吃醋的少了,但過分平靜下,竟有幾分死氣沈沈。

心情不好的皇帝每日只和新晉昭容呆在一起,四月,昭容傳出喜訊。

蕭柳每日去陪容妃,而看似不受影響的容妃,經常握著蕭柳的手無意識重覆絮叨:“母妃啊,只要你過得安穩幸福就好了。”

蕭柳開始擔心,容妃如今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她和表哥的婚事上,不久後希望破滅,可能打擊會比她想象得大。

然而一切都已經走到了如今這一步,無論誰想要抽身都來不及了。

李正言清晰感受到了蕭柳的焦慮,他起先以為是因為馬上要大婚,想到這,他心裏也密密麻麻如針紮般疼。

後來發現不是,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出嫁。

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緣由,師傅那邊聯系了他。

地道打通了。

舊地道錯綜覆雜,百年來早就毀了六七成,想要不驚動地面打通暗道難度非常大,去年夏天,李正言拿到了底下暗道的簡略圖紙,接到命令暗中探查宮中防衛,地上地下互相配合。

蕭柳自然也看到了圖紙,甚至還幫忙給對方出了一個主意,指點李正言在圖紙上畫了可打通、可放棄的註解,可謂是一份詳盡的遞到修覆方案。

蕭柳熟知宮中地形,一番分析的話語借李正言之口傳到宮外,提出的建議很快獲得了對方的信任並采納。

宮外的人已經做了百年的平民百姓,並不知道宮裏到底什麽情況,李正言一個公主侍衛又如何有能耐憑借一己之力幫他們擺平地面的一切問題?他們只當宮裏內應,一切順理成章。

如今地道打通,宮外振奮不已,開始商量刺殺大計。

蕭柳對李正言說:“如今魏國虎視眈眈,兩國議和還沒談下來,如果你師傅和主子這次刺殺成功,大遼動蕩,魏國必然南下,你問問他們,他們有信心擋住魏國鐵騎嗎?”

李家自然是沒有信心的,若是他們有千軍萬馬,能指揮動千軍萬馬,又何必通過暗道來刺殺皇帝?

於是,宮外又被安撫下來,想等兩國議和局勢平穩以後,再伺機刺殺。

李正言穩住宮外後,再忍不住,拉著蕭柳單獨談話:“你到底在謀劃什麽?”

蕭柳笑:“謀劃去過我們說好的日子啊。”

李正言震驚:“你……真的不做公主了?”

蕭柳扯了扯嘴角:“你原來一直覺得我是哄你騙你的?”

李正言連忙說:“沒有!我信你的話,只是沒想到這麽突然……”

蕭柳想到昨天傳來使臣回京的消息,搖搖頭:“不突然,時間不多了。”

十天後,前去議和的使臣回到了京城,帶回了魏國議和的條件。

金銀鹽鐵且不必說,獅子大開口幾乎想掏光大遼的國庫,還有一個條件,要大遼送公主和親魏國以示誠意。

大遼的公主如今只剩下已有婚約的蕭柳。

容妃驚慌之餘自我安慰,既然訂了婚約就不可能讓蕭柳去,魏國想要公主,但沒說必須是皇帝的親女兒啊!

然而隔了一夜,又有消息傳出來,說魏國指定要皇家血脈,不允許大遼魚目混珠。

容妃在宮中破口大罵。

蕭柳進門,正好看到她氣得砸了手邊向來珍愛的茶碗。

“母妃。”

容妃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兒眼眶立刻紅了:“小五……”

蕭柳走上前,牽著她的手繞開瓷片在另一邊坐下:“母妃怎麽氣成這樣?”

容妃:“還不是――”話到一半想起女兒可能還不知情,硬生生吞了下去。

蕭柳說:“是為了親女和親的事?”

容妃便知道女兒原來已經知道了,又氣又恨,罵魏國狼子野心。

蕭柳很平靜,甚至嘴角還帶了一絲笑,是嘲諷的笑:“母妃,您真的以為是魏國提出這個要求的嗎?”

容妃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母妃,這次的使臣團,禮部侍郎周大人也在其中,還是二把手。周家與外祖家向來不和,朝堂之上針鋒相對至少十年了。”

容妃心驚,擊掌:“是了!定是周家搞的鬼!”

上輩子原主不知道怎麽就偏要她這個有婚約的親女去和親,這輩子蕭柳在使臣名單定下時就了解了一番,愚蠢的袁家人不願意千裏奔波去前線議和,任由敵人攬下了這個苦差事,最後栽在了敵人手上。

容妃立刻說:“我這就給你外祖家送信,決不能讓周家得逞。”

蕭柳拉住她的手:“母妃,沒用的。父皇急著平定戰亂求和,使臣團既然說了親女和親,必然是魏國那邊的確提出了要求,外祖父家……定會斷尾求生。”

而我們母女,便是那尾啊!

容妃震在原地,很快又搖搖頭不肯相信:“傻孩子,你想多了,你外祖父從小最疼我,你們這些小輩中,他也最疼你,怎麽會舍得讓你去和親?而且你已經有了婚約,誰去也不該是你去!”

蕭柳沒有多說,事實會讓容妃不再自欺欺人。

這輩子,皇帝的猶豫多了好多天。許是蕭柳不曾得罪過新昭容的關系,這次,那位炙手可熱的寵妃也沒有給蕭柳挖坑,並沒有在和親一事上吹枕頭風。

這樣一來,到底要不要讓蕭柳去和親這件事,皇帝遲遲下不了決定。

疼愛幼女的心不是假的,但凡有一絲可能,他挑哪個和親都行,蕭柳他舍不得,而且蕭柳還是有了婚約的。

但是,魏國虎視眈眈,皇帝也是真心不想打仗了。

他想回到戰爭前打獵、悠閑、有美人相伴的君王日子。

打破這個局面的人,誰也想不到,竟然是袁家。

容妃的親父,五公主的親外祖父,親自進宮請求皇帝退掉袁家和五公主的婚約,說是袁家那位準駙馬突發惡疾,身體太差,不敢尚公主。

簡直是無比貼心地給了皇帝一個做下決定的臺階。

容妃在宮裏聽到消息,當場昏了過去。

蕭柳提著裙子沖進內殿,就看到她昏迷中臉色蒼白牙關緊咬,無意識的情況下,情緒依舊十分激烈不安穩。

容妃醒來就看到了床邊一臉擔憂的女兒,瞬間淚如雨下。

“小五……”

蕭柳忙為她拭淚,卻越擦越多,心裏跟著發酸:“母妃,沒事的,你還有我呢,我會把所有事情都解決的。到時候,我們誰也不理,一起去過逍遙日子。”

容妃哪裏會聽進這些話,她太知道這後宮的生存守則了,如今被娘家拋棄的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扳回一局的可能了。

皇帝?

當了這麽多年容妃她還不明白嗎?皇帝心裏其實早就有答案了,她爹這一出悔婚做得妙啊,算準了皇帝的心思,在劣勢中挽回大半局面。

唯一丟失的就是她和蕭柳這對母女。

容妃從沒想到,娘家會這麽果斷的拋棄自己……

蕭柳握緊她的手,卻無法再多勸。這麽多年來,容妃和娘家一直是相互依存的關系,除了女兒,娘家是容妃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現在,這幾乎長在靈魂裏的親情直接被硬生生撕離了。

撕離的方式還是犧牲她最重要的女兒。

容妃的天塌了。

蕭柳一直陪著容妃,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和她說話,她不願意說話了就陪她一起沈默,從白天到黑夜。

太醫開了安神藥,容妃勉強服用了一些,昏昏沈沈睡過去。

李正言原本在大殿外,天黑後不顧阻攔,直接進了內殿。

他將手搭在蕭柳肩上,輕輕捏了捏。

蕭柳沒有回頭,放松了後背,緩緩靠在他身上,合眼休息。

李正言扶著她的肩膀,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邊上伺候容妃的宮人全都瞪著眼睛傻了。

五公主和這侍衛的暧昧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讓人神經都錯亂了。

蕭柳同李正言說:“和親這事,恐怕板上釘釘了。”

李正言站在她身後,自上而下只能看到她的發頂,擡起拇指摸了摸她的側臉:“你去哪我就去哪。”

蕭柳露出一抹笑,不再多說。

容妃大受打擊,滿宮都在看她們母女的笑話,昔日後宮姐妹前來探病,嘴裏說著勸慰的話,卻句句都是讓她們母女認命、乖乖和親。

半天過去,容妃臉色越來越差,蕭柳直接不許人前來探病,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都攔在門外!

袁家這麽上道,照理說,作為最貼心的的女兒,蕭柳應當同樣上道一些,主動去找皇帝請求和親。聰明人知道,如此才能給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

蕭柳知道,卻根本不想做。

她開始每日捧著書坐在容妃身邊給她念游記,和她說宮外的風景、生活……偶爾和李正言聊天,問他從前在宮外的日子。

李正言明白她的心思,配合著說宮外美好的一面。

容妃自然而然註意到李正言寸步不離地陪著蕭柳,對話親昵不分你我,從前她會覺得距離太近了,但如今卻覺得正好,免得女兒被人欺負。

蕭柳和她聊游記風景,她珍惜女兒的孝心,會努力收攏心神去聽,聽著聽著,真的被吸引了註意力。

眼看著,心情恢覆了幾分,病情也慢慢好轉了,自欺欺人地想著,皇帝不下旨說不定還有一絲機會,自己應該振作起來為女兒爭取一下……

一直猶豫不決的皇帝面色凝重地踏入了容妃的寢宮。

蕭柳從床邊起身,一如往常般行禮問安。

容妃看到皇帝卻仿佛看到了催命鬼,從未如此害怕眼前的男人,恨不得他一輩子都不要來自己宮裏。

皇帝對蕭柳招了招手:“朕與你母妃說說話,小五你先自己去玩。”

蕭柳回頭看了一眼容妃,帶著李正言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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